农历七月十五,一个独特的中国传统节日。这一天,是古时的秋收祭祖节日,是道教中祭祀亡灵的中元节,也是佛教中的盂兰盆节,它是各种文化思想结合的产物,在千年的历史中定型下来,成为民间俗称的“鬼节”

民谚有“七月半,鬼乱窜”的说法,传说此日,鬼门洞开,孤魂野鬼趁阴盛阳衰,游荡世间。于是人们便纷纷在七月里咏经作法,祭品焚纸,安抚无主孤魂,祈求平安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唐代时期,中元节十分受到重视,据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:

七月十五日中元节,先数日,市井卖冥器靴鞋、模头帽子、金犀假带、五彩衣服,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。潘楼并州东西瓦子亦如七夕。耍闹处亦卖果食种生花果之类……构肆乐人,自过七夕便般“目连救母”杂剧,直至五十日止,观者增倍……城外有新坟者,即往拜扫。禁中亦出车马诣道者院谒坟。本院官给祠部十道,设大会,焚钱山,祭军阵亡殁、设孤魂之道场。

这一天,集市里的热闹程度和七夕也差不多,卖的都是亡者的东西,也会搭戏台唱戏,围观者相当多,人们还会出城祭扫,把纸钱堆成山那样焚烧掉。

由此可见,古时人们把这个节日过得相当热闹、隆重。不过中国人向来更关注当下,并不那么爱“鬼”,所以如今中元节虽然也传承下来了,但相比起七夕、清明节来看,现状并不乐观。

相比起西方的万圣节,中元节的影响力远远不够,这大概也和中西方对待“鬼”的态度不同有关。

西方人少了层“敬”的心理,他们的万圣节更迎合时代需求,营造出了一个搞怪、诙谐的节日氛围,甚至有种狂欢感,更具开放性和包容性。而中元节则有祭祀的习俗,形成了较为凝重、严肃的氛围,是搞怪不起来的。

当然,中西文化不同,各有亮点。只是,二者相比起来的传播效果差异,真是令人耿耿于怀。私以为中国的“鬼节”明明是可以成为更加充满神秘魅力的节日的,但因为“鬼”始终被定为难登大雅之堂的存在,是需要禁忌、回避的,所以我们并不喜欢大肆宣传这一传统节日。

再对比旁边的日本,“百鬼夜行”文化盛行,俨然成了他们的专属。事实上,中国自唐代起,便有“钟馗此日夜游,镇压小鬼”的故事,这一习俗在南宋时漂洋过海,传播到日本后,被其演变成为“百鬼夜行”。

日本 百鬼夜行图卷

日本是不忌讳提起“鬼”的,甚至很喜欢这一神秘的、充满别样魅力的话题,于是诞生了许多相关故事、艺术创作,直到现代也依旧如此,借助动画大力输出,如《百鬼夜行抄》《滑头鬼之孙》《夏目友人帐》《地狱少女》等等。

我们古时也有不少所谓的“百鬼夜行”创作,比如各种钟馗游行图。

钟馗是最有名气的驱妖逐邪人物,在亦鬼亦人亦神这方面,他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
清 高其佩 指画怒容钟馗图

被尊为画圣的唐代画家吴道子,非常擅长佛道神鬼题材,也是描绘钟馗的第一人,自他以后,钟馗画像便逐渐成了一个传统题材。

南宋龚开《中山出游图》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。龚开也是个喜欢画鬼魅和钟馗的“怪怪奇奇”的画家,他的这幅《中山出游图》描绘的是民间传说中,钟馗和小妹出游的故事场景。

画中,钟馗和他的小妹各被小鬼抬着坐肩舆,各色人物的造型描绘得夸张变异,众鬼卒衣衫褴褛,神态各异,仔细看都各有特点,充满了荒诞、诙谐的趣味。

他们的眼睛很有趣,圆鼓鼓的,这和传统的眼睛描绘手法很不一样,颇有种漫画的意味。

元代颜辉也画这个题材,他的《钟馗月夜出游图》画的是钟馗在月夜中乘兴出游的场景。

这里的钟馗也不坐轿子了,直接就坐在鬼卒的肩膀上,后面有小鬼给他撑伞、击乐,前面则是一队上演各类杂耍的小鬼,他们皆丑态毕露,奇形怪状。

这么一个大队伍在暗夜中缓慢奏乐杂耍前行,是不是也有“百鬼夜行”那味了?

明代戴进《钟馗雪夜出游图》同为相似题材,这次钟馗是在雪夜巡游,这算是一个创新点。

画中的钟馗同样被众小鬼拥抬,其四周草木萧瑟,透出阵阵寒意。而鬼卒们撑伞携剑,面目狰狞,肌肉线条夸张。

传说钟馗不仅捉鬼,还食鬼。明人赵南星在《笑赞》中写过一个有趣的故事。

说是钟馗专好吃鬼,生日的时候,他的妹妹给他送的礼物是这样的:「酒一尊,鬼两个,送与哥哥做点剁,哥哥若嫌礼物少,连挑担的是三个。」

妹妹投其所好,送了俩小鬼供他食用,外加一个挑担送礼的。妹妹还贴心地嘱咐,要是哥哥不够吃,就把那个挑担的也一起吃了吧!

结果钟馗还真的把三个鬼都送庖人烹了,担上鬼便调侃挑担的说:“我们死是本等,你如何挑这个担子。”

丁聪绘

绘画题材上,也常描绘这个主题。如罗聘《饭鬼图》,画中钟馗衣冠楚楚地蹲坐在柳树下等饭,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食物。一旁有二鬼抓了几个小鬼入瓮,可知烹煮后便会成为钟馗的腹中物了。

清代画家华喦《钟馗啖鬼图》更加直接,形象高大的钟馗跟吃鸡腿一样,脚踏、手按着“食物”,一旁树周围还有被绑缚的、吓得肝胆俱裂的“盘中餐”。

不过,虽然古时这类绘画也不少,但似乎很少是直接或单纯地描绘“鬼怪”的,通常都会说是在以鬼喻事、借鬼讽人。

如龚开的画,因为他是宋末元初的遗民画家,有亡国之恨,所以有些专家便认为他所画的《中山出游图》是在表现他不愿向无朝统治者低头的“遗民气节”,画中的那些逢头垢面的“鬼卒”,便是在喻指元朝统治者的奴仆们。

到了清代画家罗聘这里,应该就没多少隐喻了,人家大多时候是真的单纯在画“鬼”。

罗聘是“扬州八怪”中最年轻的画家,以鬼趣图闻名于世,他的《鬼趣图卷》极有名,当初画完之后广受欢迎,为他赢得了很大的声誉。

《鬼趣图》共8幅,对“鬼”的各种面貌情状做了生动描绘。将短瘦肥长、奇形怪状的鬼间百态画出,内容虽然简略,却大有奇趣。

诸鬼的诸种情状生动诙谐,有人认为,鬼趣即人趣,罗聘是在借鬼讽世,将人间事放大到鬼的身上,具有讽喻警世的意义。

不过罗聘本人表示,他的画的都是自己亲眼所见,他自称自己有一双“蓝眼睛”,能够“白日见鬼”,纪昀在《滦阳消夏录》中便说道:“扬州罗两峰,目能视鬼……所画有《鬼趣图》,颇疑其以意造作,中有一鬼,首大于身几十倍,尤似幻妄。”

罗聘是以“鬼”图出名的,还曾带着画四处找人题跋写诗,再到说自己目能视鬼,可见他深谙营销之道,很是能包装营销自己的作品,直到声名鹊起后,更是多致力于“鬼”图,可见也不全然都是讽喻之作。有时候,可以想得简单点。

到了近代,画家们也常有描绘这个题材,当然大多还是画钟馗为主,并不是直接画“鬼”。

与张大千有“南张北溥”之誉的溥儒(溥心畬),书画别有意趣,他也画过一组8幅《鬼趣图》,云雾缥缈的山峰之间,几道“鬼影”远远近近地显现出来,这种朦胧形状可太对味了。

无论如何,“鬼”也是中国重要的一类传统文化,与之相关的中元节更是传承千年的传统节日,希望这个节日能更好地传续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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