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权派吕蒙陆逊袭取荆州擒斩关羽,刘备该不该起兵报仇?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,阜陵王刘延(汉光武帝刘秀之子)的后裔(诸侯子孙不可认皇帝为先祖,只能说是某王之后)、曹魏侍中刘琰早已给出了答案:“蜀虽狭弱,而备之谋欲以威武自强,势必用众以示其有余。且关羽与备,义为君臣,恩犹父子;羽死不能为兴军报敌,于终始之分不足。”
别说是一代枭雄刘备,就是寻常诸侯、百姓,一半地盘被抢、情同父子兄弟的大将被杀,都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。如果刘备在关羽被擒斩后毫无反应,不但曹丕和孙权瞧不起他,就是蜀汉内部,也会分崩离析,刘备到死都抬不起头来,曹魏孙吴乘胜进攻,离心离德的蜀汉也就玩儿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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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劝刘备“顾全大局”的人,就是“未经他人苦而劝他人善”:孙权偷取荆州已经拿到了地盘,生擒了关羽为何不送还刘备而一定要杀掉?这就是光棍儿打完九九又打了加一,为什么没有人劝孙权要厚道?孙权已经彻底撕破脸,并主动向曹操曹丕效忠,怎么还有人认为刘备应该忍气吞声以维护已经不存在的孙刘联盟?
人活一口气,树活一张皮。孙权已经剥了刘备这棵大树一半的皮,而且孙刘联盟已经在事实上破裂,下一步极有可能是曹孙两家再分益州汉中——孙权袭取荆州、擒斩关羽,是向曹操报备了的:“孙权遣使上书,以讨关羽自效。孙权上书称臣,称说天命(劝曹操代汉自立)。王(曹操时为魏王)以权书示外曰:‘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邪(这小子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呀)!’”
孙权想撕毁孙刘盟约倒向曹操,行动从建安二十二年就开始了,所以不管关羽肯不肯把女儿嫁给孙权的女儿,孙权都会打他:“二十二年春,权令都尉徐详诣曹公请降,公报使脩好,誓重结婚(曹彰娶了孙权的侄女,曹操的侄女嫁给了孙权的弟弟)。二十四年,关羽围曹仁于襄阳,曹公遣左将军于禁救之……权内惮羽,外欲以为己功,笺与曹公,乞以讨羽自效。”
孙权用关羽的首级向曹操纳投名状,曹操给他的回报是“表权为骠骑将军,假节领荆州牧,封南昌侯”;曹丕篡汉后,又给孙权加码,“使太常邢贞持节拜权为大将军,封吴王,加九锡。”
孙刘联盟已经破裂,孙权已经臣服曹魏,如果曹操或曹丕在兵发汉中的同时命令孙权袭取西川(孙权在赤壁之战后就有此意,为此还跟刘备发生过争吵),刘备又该如何应对曹孙两线进攻?
刘备伐吴,孙权真吓坏了:我这老妹夫,急眼了真敢拼命,还是求和吧!
很多人都以为是诸葛亮忍辱负重降低身段派邓芝(蜀汉邓芝和灭蜀的邓艾都是新野人,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宗兄弟,看名字比较像)去下油锅,这才换来了孙权不打西川的承诺,这就是罗贯中给诸葛亮脸上贴金了——事实是孙权两次主动向刘备求和,第一次刘备坚决不答应,第二次是刘备拉肚子无力再战,这才勉强答应:“章武元年秋七月,遂帅诸军伐吴,孙权遣书请和,先主盛怒不许,吴将陆议(陆逊原名)、李异、刘阿等屯巫、秭归,将军吴班、冯习自巫攻破异等,军次秭归;章武二年冬十月,孙权闻先主住白帝,甚惧,遣使请和。先主许之,遣太中大夫宗玮报命。”
陆逊跟刘备打仗,一开始是打输并丢掉了秭归的,所以把陆逊吹成战无不胜的“三国韩信”、“周瑜复生”,那是小说看多了并且信了。
孙权袭杀关羽、刘备率军伐吴,这对曹操和曹丕来说,都是一统三国的大好机会,曹操当时把孙权要偷袭荆州的情报送给关羽,就是想做刺虎的卞庄:“曹公且欲使羽与权相持以斗之,驿传权书,使曹仁以弩射示羽,羽犹豫不能去。”
在三国三巨头中,曹操的军事水平和文化素养,都远超刘备和孙权,他这一招儿不可谓不高明:让关羽掉回头去跟吕蒙陆逊硬刚,两败俱伤之后徐晃和张辽出来摘桃子,为了能将荆州一口吞下,曹操也赶赴前线,在摩陂指挥。
张辽领会到曹操战略部署的深意,所以带着大部队缓慢开进,既能给关羽造成军事压力,又避免了与关羽过早碰撞,大军缓缓而行,正好养精蓄锐跟吕蒙或关羽的惨胜之军决战。
曹操和张辽都很高明,而徐晃却是个夯货:他为了拿下老朋友关羽的首级,违背了曹操的命令,跟关羽展开了大决战。
在冷兵器时代,战争一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徐晃连破四座营寨,自己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。所以关羽的主力被歼灭后,徐晃也无力再战,眼巴巴地看着吕蒙陆逊把关羽的地盘全部占领。
此战过后,曹操夸奖了徐晃一番却没有给任何赏赐,倒是对姗姗来迟的张辽十分满意:“辽未至,徐晃已破关羽,仁围解。辽与太祖会摩陂。辽军至,太祖乘辇出劳之,还屯陈郡。”
徐晃出手太早,完全破坏了曹操坐收渔人之利的战略规划,襄樊、荆州之战,曹操丢了三万大军却寸土未得,完全是替孙权做嫁衣——如果徐晃再晚十天半月发起总攻,关羽得到孙权袭取荆州消息的确切消息(关羽对曹操提供的情报不肯相信),必然回师去打吕蒙,那时候徐晃等张辽到来,就可以在曹操指挥下席卷荆州全境了。
荆襄之战,曹魏丢了西瓜,却连芝麻都没捡到,只是守住了襄阳樊城两块自留地,哭笑不得的曹操当时也不知道是应该怪关羽太多疑,还是要骂徐晃太莽撞了。
曹操稳却无奈徐晃急,在后来夷陵之战发生后,曹丕也跟徐晃一样,犯了急躁的毛病:“黄武元年(公元222年,曹魏黄初三年,蜀汉章武二年)秋九月,魏乃命曹休、张辽、臧霸出洞口,曹仁出濡须,曹真、夏侯尚、张郃、徐晃围南郡。”
曹丕九月向东吴进军,孙权十月向刘备求和,刘备当时正在拉肚子,一时半会儿还无力二次伐吴,就勉强同意孙权的请求——刘备的用意很明显:我先按兵不动,让孙权跟曹丕死磕,等他们打得筋疲力竭的时候,我也该好了,那时候带着赵云再出夷陵,不但荆州可以复得,而且东吴全部或部分地盘,也可能收入囊中。
这里有必要强调一下,夷陵之战是击溃战而非围歼战,就像曹操在赤壁之战后实力依然超过刘备孙权一样,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后,刘备还有资本卷土重来,所以孙权才“甚惧、请和”。
如果刘备不同意孙权的请求,而是把诸葛亮早一点调到白帝城,跟先期到达的江州都督赵云摆出向东吴进攻的态势,估计孙权也会吐出荆州、交还糜芳士仁,因为当时孙权已经被曹丕打疼了:“权遣吕范等督五军,以舟军拒(曹)休等,诸葛瑾、潘璋、杨粲救南郡,朱桓以濡须督拒(曹)仁。孙权遣将屯历阳,休到,击破之,又别遣兵渡江,烧贼芜湖营数千家。吴将审德屯皖,休击破之,斩德首,吴将韩综、翟丹等前后率众诣休降。冬十一月,大风,范等兵溺死者数千,余军还江南。”
孙权连连失利,这正是刘备捅孙权屁股的最佳时机,可惜刘备自己也坐在虎子(唐朝更名为马桶,是因为李渊的祖父叫李虎,估计小名叫虎子)站不起来,而诸葛亮和赵云似乎都是“联吴派”,所以这个机会也错过了。
改变三国格局甚至一统三国的机会稍纵即逝,读者诸君看完正史中的襄樊、夷陵两战,肯定也会扼腕叹息:如果徐晃不性急、刘备不病重,孙权是不是早就被灭掉了?
襄樊、夷陵两战,曹操和刘备都吃了大亏,朝秦(曹)暮楚(刘)的孙权捡了大便宜,这不能不让人十分遗憾:襄樊之战后,曹操曹丕刘备都有消灭孙权的机会,最后被是谁搅了局?如果诸葛亮和赵云趁着吴军主力被曹家叔侄牵制的机会,也在背后捅孙权一刀,三国的历史会不会改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