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代万历年间,国家广袤的边疆防线上曾经涌现出了两位不世出的名将,一位是我们现代家喻户晓的抗倭名将戚继光,另一位则是目前鲜为人知的辽东守将李成梁。由于明朝当时面对的主要边患有“南倭北虏”之称,于是人们也通俗地把他们合称是“南戚北李”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也许在今天的我们看来,戚继光抗击倭寇,保家卫国,是做了利国利民、功在千秋的大事,但让我们绝对想象不到的是,在当时人们眼里,李成梁才是独一无二的封疆大吏,他的赫赫武功被公认为远远超戚继光,更有甚者居然评价他的功绩是大明立国以来“二百年未有”!

辽东总兵李成梁,他的一生是半部明清史的写照

如果拿李成梁和戚继光作对比,俩人有所同也有所不同,同样是通过世袭祖上职位沙场立业,戚继光17岁就投身军旅了,而李成梁却大器晚成,直到40岁的时候才世袭成为参将。不过他很有战争天赋,通过一次次疆场拼杀,短短五年,45岁的他便成为了镇守辽东的总瓢把子——辽东总兵。

也是从这天开始,李成梁竟然一直为明朝戍守边塞长达40多年,其中大部分时间在辽东镇守,在他领导辽东军务期间,其手下的辽东铁骑所向披靡,鞑靼、女真各部基本是望风而逃,不敢与其争锋。明朝在北疆防线上捷报频传,自从英宗土木堡大败被俘后,国家的漠北形势头一次获得空前的稳定,朝野间因此对他称颂不已。

《明史•李成梁传》载:大学士时行奏:“今九边事情,独辽东为难,九边将官忠勇,独李成梁为最。”

明军边防骑兵

然而,物极必反,任何美好的事物往往都因为过于殉烂而走向另一个极端,人也是如此。李成梁在为国家立下赫赫功勋、倍受世人敬重的同时,也开始恃功而骄、拥兵自傲。在辽东边患逐渐平息后,他生活变得奢侈,也干出了谎报军情、杀良冒功等坏事,其中最严重的,是他一手养活了努尔哈赤这匹饿狼,以至于他身后又被世人评价是:“不世之功臣,千秋之罪首”!

万历十一年(1583),李成梁率军进剿建州女真,原本此战是为了扫灭长期以来的宿敌,结果却误杀了前来劝和的女真建州左卫领袖觉昌安与其子塔克世。

觉昌安的孙子努尔哈赤,对这次误会那是相当的意难平:朝廷得给我一个交待。

明朝的掘墓人:努尔哈赤

李成梁也知道自己理亏了,马上安抚他:是我们做错了,你心灵上失去的,马上用物质弥补你,希望你继续效忠国家。

努尔哈赤唯唯称是。

李成梁着手便奏请朝廷,让努尔哈赤继承了塔克世生前的土地和人马,并让他承袭了女真都督指挥衔。

也是从这天起,明朝的噩梦算真正的开始了!

努尔哈赤拥有了编制和根据地,立即开启了统一女真各部的步伐,随着势力不断作大,他不再信守当年的诺言。当他于万历四十四年(1616)正式建立后金,打着为父祖报仇的旗号向明朝宣战时,整个大明王朝上上下下都目瞪口呆。

辽事的产生成为明朝挥之不去的梦魇

能刺激努尔哈赤势力这样壮大,野心如此膨胀,最关键的一件事,是李成梁放弃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宽甸六堡!

所谓宽甸六堡,是李成梁击破建州王杲部后,为了加强对女真的防御和控制,修筑的包括宽甸在内等6座位于鸭绿江以西、毗邻建州女真的堡垒,这是明军防患女真崛起的重要防御阵地。经过李成梁30多年的治理,六堡发展迅速,人口稠密,这里已经成为边疆最稳固的前沿阵地。

如此重要的地方,李成梁却决定放弃了。

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,李成梁借口六堡孤悬难守,与蓟辽总督蹇达、辽东巡抚赵楫共同商议,将这多达800百里疆土划给建州女真,强迫生活在那里的64000户居民迁于内地!

明代周臣所绘《流民图》

虽然失地的影响在当时还不能明显体现出来,但辽军驱民弃地的惨状却是一番目不忍睹的场景!在李成梁的授意下,他的女婿韩宗功当起了这次暴行的实施者,由于六堡百姓留恋家室,不肯听命搬迁,韩宗功便派军队将他们强行驱离,并火烧房屋,百姓家里值钱的物件都被抢走,不值钱的则通通被销毁。一时之间,六堡百姓被烧死、淹死、饿死的不计其数,嚎哭之声遍野!

这场暴行在历史上是这样记载的:“烧人房屋,剽掠人财物生畜,自是驱逼人民,渡江潜避,而溺死者千余人,饥冻死者万余人,余皆流离殍死,不知处所”。“横江、宽甸之间,积尸不止以万计”。

李成梁废弃了宽甸六堡,使这片地区土地荒废,努尔哈赤进而得到了这片土地。在土地扩张的同时,努尔哈赤不断向南推进,又增加了人口,女真势力进一步扩充,形成了对明朝的直接威胁,也难怪他如此野心勃勃,背离朝廷胆大妄为了!

明金战争是17世纪初东亚局势的焦点

李成梁自毁声名的倒行逆施,引来的不再是朝野间对他一边倒的歌颂,而是一边倒的抨击,朝臣们纷纷上奏弹劾他。结果在一片众怨沸腾声中,他不仅没有受到惩罚,反而自己通过“招徕六万余人尽归故土”之“功”,向朝廷邀功请赏!当时的明朝朝廷也是不明事理,居然真的给他论功行赏!

在这个特殊时期,在不爽李成梁的人群堆里,有一个人的声音可谓是掷地有声、空绝回响,他就是熊廷弼,万历三十六年(1608),身为御史的他被明廷任命为辽东巡按,负责勘核辽东疆界!

熊廷弼不辞辛劳,他在一番舟车劳顿后,匆忙赶往边界调研考察。当时,弹劾李成梁的朝臣竭力说:“弃地非策”。认为弃地不是什么功劳,要求进行勘核,万历皇帝便让人举荐一个得力的御史去勘劾疆界。在没有一个人敢于赴任的情况下,熊廷弼不畏艰难,接下了这个艰苦的差事。很快,他就列出了李成梁和赵楫等人的“八大罪状”。

熊廷弼故乡: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的熊廷弼雕像

熊廷弼一针见血地指出,赵楫、李成梁弃地不守,是失职;强迫居民六万多户迁入内地,是扰民。赵李二人不但没有论功受赏的资格,反而是“可胜诛耶”,罪不容诛!他将两人的行径具实上奏给了万历皇帝!

对于熊廷弼当时的判断,很多人是相当称赞的,毕竟为民众和事实说了话。大部分人也都觉得熊廷弼是个明辨精断的人,他一定能参倒李成梁。但是,在大明的政治场上,平地起波澜的事可谓屡见不鲜,让他非常苦恼的事很快就来了。

李成梁为官数十年,他早就混成了一只官场老狐狸,通过打点在京师的关节,他居然买通了大学士李廷机,扣压了熊廷弼的奏疏,时间竟长达一年之久!

万历皇帝对辽事的产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

熊廷弼相当无奈,当他再次向皇帝上疏时,也是百费周折。直到万历皇帝终于看到他奏疏以后,仍然不对他的建议作出任何正面回复,只是让时年83岁的李成梁辞去辽东总兵官职,另派名将杜松接任,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。

熊廷弼没有撼动李成梁在辽东的地位,李氏家族仍然占据着许多军事要职,但他仍然在辽东巡按的位置上尽忠职守,通过几年兢兢业业的工作,他洞悉到了努尔哈赤是国家东北边防的最大威胁。

那时的努尔哈赤,还未建国称汗,明朝人普遍觉得他的实力还不如江南一富户人家,非常看不起他。但熊廷弼一眼就看出:国家未来的首要敌人,就是这个努尔哈赤。他对当年李成梁养虎贻患非常痛心,数次上疏朝廷,希望国家分兵戍守辽东前线重镇开原,用以防范努尔哈赤。

《明实录•神宗实录》载:熊廷弼在上疏中说:“或靖安堡,或柴河堡增兵一千人,增一备御,以防奴众(指努尔哈赤部队)内袭……”

李成梁死后不到30年,明清江山易代

很可惜的是,朝廷最终并未采纳他的计划,而努尔哈赤从此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,在背离明朝的道路上渐行越远了。

说来很巧,在努尔哈赤称汗建国前一年,即万历四十三年(1615),90岁高龄的李成梁寿终正寝,他拥有一个夕阳红的晚年,大明王朝却没有,紧接着第二年努尔哈赤就起兵自立了,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预谋,恐怕只有天知道了。李成梁身为辽东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,却对一个潜在的军事隐患的崛起缺少干预,反倒推波助澜了一把,除了“挟寇自大”这个意味,笔者认为不可能再存在其他意义。一旦辽东无边患,他这个武将又如何在朝中立足?自己等来的可能是雪片般的弹劾奏疏。不论如何,辽东人民因他而蒙受苦难,王朝也因为他而诞生了努尔哈赤这样一位掘墓人,从这方面来说,“不世之功臣,千秋之罪首”这个评价放在他身上,是丝毫不为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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